山里榆树

王新瑛

没人知道山里的草木经过了多少次春夏秋冬。初夏时节，山外的气候已经有些燥热，桃花、杏花、梨花，各种花儿乱哄哄盛开后，又零落成泥。而在榆树，春天的深情还在蔓延。草木由着性子发芽，花儿尽情释放妩媚，枝上的果子不慌不忙。从山头到坡地，从树林到蒿草，深绿、浅绿、墨绿、黛绿、翠绿、嫩绿……浓淡交织，生生不息。

榆树，是甘肃省徽县北部山区的一个乡镇，林木繁茂。榆树的地界上，山连着山，大小不一，高矮错落，形成绵延无尽的浅山丘陵。山中的草木，春发夏繁，秋荣冬枯，与这里的人们一起经历四季轮回。

(资料图片)

进入榆树地界，宽阔平展的大路蜿蜒伸向前方，道路两旁的樱花树齐刷刷撑起一路风景，阳光下，粉嘟嘟的花蕾正待开放。苍山翠色间，村庄宁静祥和，绿树掩映着白墙黛瓦，纵横交错的乡间道路通向家家户户。

村庄，隐没在万绿之中。十二个村子，或依地势而聚，或在散落山间。山王河是榆树乡境内最长的河流，从大山深处出发，没多大气势，缓缓流淌。起初只是细瘦的一支，走着走着，与一些浅水溪流相遇，或遇低洼处成潭，或在缓坡处奔流成河，滋养着田地、林木和一代代榆树人。

榆树人延续着祖辈留下的生活方式，下地种田，上山找副业。日子全靠勤快，好在大山里有取之不尽的宝贝，竹子、菌子、五味子、毛栗子、猕猴桃，核桃、药材、野菜等，不但能果腹还能拿到城里换些零钱。不过，以前进城并非易事，乡民背着大包小包的东西，步行或者搭乘顺风车，翻过十几里的山路，再到国道边等候进城的班车，一去一来，往往需要一整天时间。

在县城的街边、桥头，时常能看见乡民卖毛栗子或其他山货，他们脚上满是泥泞，脸上是朴素辛劳的印记。那几年，我也曾受到榆树乡亲的惠泽，朋友收了新玉米，第一时间磨好面粉送来，打了毛栗子、采了木耳，托人辗转带来。我吃过的最好的木耳，大概也是产自榆树山中。山林自然生长，有雨水和阳光的滋润，加之朋友的一份浓情，至今记忆犹新。

榆树地理位置和气候资源独特，适合种植各类苗木，如油松、侧柏、刺槐、红豆杉、云杉、七叶树等。近些年，榆树的苗木产业一路向好，一棵棵树苗带着这片土地特有的灵气，翻山越岭，抵达远方的城市，长成公园里的景观和街边的行道树。一些大学毕业回乡的年轻人，继承了前辈们的养蜂传统，掌握了养蜂经验，获得了成功，把技术和经验传授给乡亲们。屋后的空地上，一排排蜂箱，忙碌的蜜蜂出出进进，采花酿蜜，为村民增加收入，也让村庄焕发了活力。有一次，我们走进一户农家歇脚，坐在葡萄树下，主人冲了蜂蜜水招待，葡萄树还在开花，细密的花蕾间，小小的蜜蜂飞来飞去，像勤快的主人，忙碌着自己的甜蜜事业。

青山绿树，养育了榆树人温良的性格。一些年轻人，不甘心大山里的平庸生活，怀揣梦想离开家乡。山村的清晨和黄昏，依然是父辈们朝出暮归的身影。我还曾在洋河村的一家院子里，看到一对70多岁的老人拾掇玉米，老汉爬在梯子上往房檐下挂玉米，老妇站在地面往上递，玉米堆里有一个小女孩，正在数玉米棒子玩耍。阳光很温暖，满院子的玉米，金灿灿的，满是收成的氛围。

随着季节流转，山里的日子在人们的辛勤劳作下丰盈饱满起来。如今的榆树道路通畅，这里的人去城里再不用花上一天时间了。山上的春芽儿上季时，早晨起来采摘，带着露水的野菜新鲜靓丽，一会儿工夫就拿到城里卖了，返回家里还能准备午饭、晾晒收来的山货。年轻人经营电商，通过网络把家乡的土特产销往全国各地，山里长出的东西纯天然、原汁原味，受到城里人的喜欢。走进榆树，传统村庄与现代文化元素交相辉映，一座座别致的仿古亭廊，为村庄增添了别样的风景。

余秋雨说：“在这喧闹的凡尘，我们需要有适合自己的地方，用来安放灵魂。”对每个榆树人来说，越来越好的家乡，大概就是他们安放心灵的地方。